外观
随笔之三 焦虑之外
约 4326 字大约 14 分钟
2025-08-19
入夜了。这里是猫条在自习间写下的第三篇文章。
五年前“这星空三千丈,编一编做翅膀”
“这翅膀三千丈,扇一扇摘月亮”
五年后“我摘下我的翅膀,它变成白鸟”
“我将终究顺流入大海”
“他们把泥灌进我,说这叫做成长。”
“所以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你知道吗,我十年前曾经去过一家在石景山名为“老家肉饼”的店,就像大多数小餐馆一样——他家并不那么惊艳,但是在初到异地的我的眼中已经是佳肴——更何况对于在那里诊疗的患者和家属来说,一份盖饭和肉饼足以慰藉心灵。四年后,当我再去他们家的时候,味道一如既往,此时墙上多了一副锦旗——讲的是店中的拾金不昧之类云云,刚才我一查发现它现在还活着——经历了疫情的三年低谷,他还在原来的那个地方,石景山的西下庄,牌子看着照片还是那样的老旧,但我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应当在有生之年再去一次他家,那里又何尝不算我的——“家”?
2025.8.27
这篇文章主要也是在一个同学的建议下写下。
我曾在七月二十一日在交大骑行了两小时,甚至于参观了机械动力学院的学院楼和实验室——不过在前往彼处前曾在罗森为一位学长带了一杯合味道的杯面。
与这位学长未曾发生交流便匆匆离去。只是从与人聊天的只言片语中知晓他作息不规律,能力很强,曾经甚至是同济Robot Master的队长,即使来到交大后仍旧担任Robot Master的指导工作。不过运气不好摊上了个难以评价的导师,他目前在做的方向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解知晓......不过话锋一转,他又是真正的“沪爷”,或许这只是他人生中碰见的最大的麻烦,但是又或许不是——
命运真是个有趣的东西。
现在似乎总有一群人在无限的放大焦虑,譬如“高大衔接班”以及生涯规划课。(平心而论,傻子由于有点过于多了以至于我也想在这个里面赚赚外快)但是大学并不应该像高中一样在“优绩主义”的浪潮里面打转——现如今很多人焦虑的来源恰恰是“并不知道学校学到的狭义上的书本知识对未来有什么用。”(调研过了,答复是“要保持终身学习的能力”,细品)
先从一个最基本的点来说——沉没成本。
我似乎自幼儿园开始便陷入这场教育的“军备竞赛”之中,补习英语、绘画,还有书法。自小学开始寒暑假便要开始刷口算题和练那一页一页天书般的字帖。初中伊始便是更给我们灌输着“考不上三校人生便废掉”的概念,家长们在日常的聊天时便开始充分发挥“社交的手腕”“暗黑心理学”“人性的秘密”——补课也好,做题也好,堪称守口如瓶,默不作声:管你怎么问我自然不会回复说自己家的孩子在何处补习?一日真正的作息是什么?就在这样可笑而荒诞的情况下我度过了我的初中三年。
仍记得初三的时候,周六的下午,一位老师走进教室,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吴孟超先生和袁隆平先生双双离世,一瞬间感觉自己被世界“禁锢”住了,感到一种特别的不自在感,这种感受一直笼罩着我。
三年之后我走近四中,高中一年级的上学期凭借的暑假犯烂的那半本必刷题成绩还算不错——加上班主任是刘斌老师,我分班前的生活还算愉快。他是个很好的班主任,能够洞悉很多的细节,真真正正的了解学生而不是像他的“接班人”那样登味满满(他当时甚至是我们的物理老师)而甚至于被自己的学生打上个“不学无术的标签”。可惜的是他并不受领导喜欢。
分班之后在重点班的日子只能说很微妙,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充斥着一种“竞争”的氛围。一切仍旧像初中一样——“社交的手腕”“暗黑心理学”“人性的秘密”,虽说比初中的日子友好了些,但是也只能说仅此而已.
高三的时候有时晚上十点半下课,匆匆忙忙去罗森买两瓶乌龙,赶向小自习室补课到十二点半——然后赶回家甚至还要水一水第二天的作业。这样感动自我的行为没有过多的意义,一次去和徐老师聊天的时候她劝我不必一切跟着班主任走,她的方法可能并不适合现在的你。虽然最后并非出于本心,还是被班级那个氛围推搡着前进......直到高考。
或许是运气的成分没能让我走上心仪的学校和专业,但我只能说好似。
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在我千不愿万不愿的情况下,仍旧上了沟槽的雅思课。上大学之后仍就能感受到大家在较劲,GPA,科创还有社会工作,赢者通吃而输者只配走向边缘。
我上大学是来求知,求真,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我整天面对的却是各种勾心斗角。
小学时很多人告诉我一切要努力,中学时告诉我"不努力考不上三校人生就完啦",高中告诉我“不考个好大学未来的路会是一片灰暗”,大学则告诉我“要争取保研,考个这么好的学校不好好学人就废了”。平心而论,那些中考失常的同学现在各有各的精彩,高考失常的朋友我也没有见到哪个寻死觅活,仿佛接下来一切完蛋了一样——
那即使拿不到那个扯淡的“预推免试研究生”资格又能怎样?等待我的会是火刑,车裂,还是断头台?
似乎一切就像一个循环一样,变本加厉,永不停息。很难不想起蟹工船的那个故事:
(电影放映的)前排有四五个人突然鼓起掌来。人家也稀里糊涂地跟着鼓掌。监工到银幕前边来了——挺着腰,倒背着手,什么“诸位”喽,“兄弟我”的,平常没说过的名词儿都搬上来了。又是什么“日本男儿”喽,“国家财富”之类的老调子。
大部分人都没听他的,只见太阳穴和下巴骨乱动,大嚼着鱿鱼干。 接着,电影开始了。 西洋片子是美国片儿,是以“西部开发史”为题材的。——工人或者受到野蛮人的袭击,或者在大自然的淫威下被摧毁,又挺起来,把铁路一米一米地向前修。
这部片子描写了修筑铁路中发生的种种苦难,其中还穿插着一个工人同公司经理的女儿的“恋爱故事”,两者交叉着出现在银幕上。到最后一场,解说员拉开嗓门儿说道: “全靠他们这许多自我牺牲的青年,终于建成了绵延数百英里的铁路。它有如一条长蛇,穿山越野。昨天尚未开发的土地,就这样变成了国家的财富!”演到经理的女儿和一下子变成了绅士模样的工人互相拥抱的地方就结束了。
两片之间,夹演了一部毫无意义,光惹人嘎嘎笑的动画片。
日本片描写一个贫穷的少年从卖纳豆、卖晚报,到擦皮鞋,进工厂,当上模范职工,受到提拔,最后成为一个大财主的故事。——虽然字幕上没有说明,但解说员却补上一句:
"诚然,勤劳乃成功之母也!"
这话引起了杂工们一阵"热烈的"掌声。
但不知在渔工还是船员中间,有人大声嚷道:"胡扯蛋!照这么说,我也该当上公司经理了。"
这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后来,解说员对他们说:
"这是公司命令要在这种地方反复着力解说的。"
——小林多喜二《蟹工船》
那天和三玖老师聊天感触颇深:
“法棍老师直到怎么样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不知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很难了”
“那我感觉努力就很扯了,努力干嘛呢?”
“努力对我就是逃离惧怕的方式,‘你看我都努力了如何如何’,其实就是个态度问题”
“我觉得让我生活里觉得‘不够努力’的点在于我不能做当下觉得正确的事情。我当下觉得学习是正确的,但是我学不下去我就痛苦。然后会想起高中出门遛弯就感觉自己又行了,因为遛弯的时候觉得自己应该遛弯”
“呐这个时候我一般睡一觉,然后接着没劲。”
“我最近在尝试改变我认为正确的事,什么二分法)”
“做不到那件事就改变那件事,草。然后要改变首先要想为什么我觉得那件事情是我要做的正确的事情,之后要更改它,说明其并不是我现在最应该做的,那他为什么不是我应该做的呢?”
我们把2019以前称为“前疫情时代”,2020及以后称为“后疫情时代”。不难发现在2019以前,国内的经济实际上是一个增量市场,大家还会去做蛋糕,但是2020以后,不可抗力的因素打击的方方面面,人们开始追求稳定而非冒险,国企和公务员受到很多人的青睐,虽然薪资相比大厂不高,但是能够给予稳定和托底。大厂尽管仍旧是996的工作强度(甚至更甚),但是由于能给出足够的钱,很多的”双九“毕业生仍旧会选择去那里贩卖自己的剩余价值换取一点微薄的薪资(相比他们的工作量来说)
这和“学习的意义”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从小就被教育去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但是人的首要任务是自己的吃饭问题。目前的就业率大家有目共睹,而所谓的大部分科研产出对工业界来说是纯粹的粪土,社会上的很多人(甚至于学校之中)对”小镇做题家“的存在是有一定的嘲笑和敌视,他们的父母有不少都是在改开时代之后考上了大学,其中有不少也希望通过金钱去为自己的子女多争取(挤占)一点社会上升的通道。于是他们的子女也开始嘲讽起了小镇做题家。有些人因为自己的家庭足够好,自身似乎是得到了充分的培养,个性得到了充分的释放,于是总是会在各种地方对”做题家“这个存在抱有隐形的蔑视(或许这只是我的感觉,但是我的感觉在某些糟糕的地方从来没错过),似乎”他们“理会你便是一种天大的恩赐。
但是也必须承认,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在这个世界上像是真正的“活人”,他们能很轻松适应这个社会的各种规则并轻松的活在这种规则之中。(林昇老师的概括,这么精辟的话我是说不出来的)
在存量市场下,读书的意义在于认知这个世界而不是改变自己的阶层。不难发现,阶层是由经济定义而非人读书的多少。前时代的人多多少少还会有一点“端着”,很多人装也会装作自己很尊重知识。但是在存量市场的情况下,背负债务的人们急于提升自己的经济实力从而维持自己的生存底线,一套旧的认知秩序正在被解构,而新的认知秩序没法完全取代旧的认识。
我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中。
这个时代是有一点“笑贫不笑娼”的,如果你有知识而有经济实力,人们会不遗余力的夸赞你是高端人才,而如果空有知识而经济实力不尽人意,那你就会被打上“不懂得变通”抑或是“情商低下”的种种标签。没人愿意去了解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得到的评价来源仅仅只是依托于我们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在互联网上没有共情下,线下也很难——
有时候感觉学习的意义已经被抽象为维持温饱或者生存的一种必要方式,但是人的天性是获取一些新的知识,不带有任何的目的性地获取新知。我很难从我身边的同学中找到这一点,要是说没有便大错特错,但是这类人的占比并不高。
有时候隐约感觉在大学中生活最轻松的永远只是一类人——他们的家庭能够给予足够多的帮助和托底,他们的校园生活并不用为了就业问题而陷入循环往复的担忧,家庭足够能支持其脱产生活一段时间,维持着一个相对较好的生存水平(这类人的占比并不少,不要低估这类人的存在)同样,在存量时代,大家都希望自己家庭能给予一定的助力,所以很多人选择走一条自己家庭能够给予助力的道路。譬如电气,哲学(考公),抑或是经管,经济学,金融,等等等等。
当然这里还有个问题,很多人上车后是直接希望锁门的。外面的人像疯了一样像上车,里面的人拼命锁上车门,还试着告诉外面的人“我能上车是因为我比你们优秀”。
今日更是看见有公众号发表暴论:“大学生就应该每天学习十二小时!”于是笑而关注,在下方留言了一句优雅而不失礼节,有冒犯但我想作者应不会在意的留言:
“XXXX!”.
其实这有失礼貌。既然他这么起号,他家双亲该怎么办呢?还是说他没有双亲?那很惨了。
听我说,我认识的很超越的人有不少,但是从先天上来说,人和人之间的智商差距没有差别过于大以至于像深海里的鲲一样。基因这种东西决定了真正超越的人就像凤凰的毛发和麒麟的角一样。噫,或许对于人来说,后天被给予的思维模式和人生态度感觉更重要吧。我的朋友三玖老师曾和我说,他高三攻坚了两个月的导数便能做出来元培书院同学做不出的导数压轴题,做题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很了不起的。但是北大哥的心态、家庭和思维模式都很超越,在那样的心态下人生可以高校的运行。只能说让人十分羡慕啊!
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醒来,寻求着一种热切的“期待”的感觉,摸索着噩梦残破的意识。一如咽下一口要以烧着你五脏六腑的威士忌,这种“期待”的感觉热辣辣的。我心中忐忑,摸索着,企望它能切实重返体内。然而这种摸索却永远都是徒劳枉然。手指已没了气力,我只好将它们并拢起来。分明觉出自己全身的骨肉都已分离。迎着光亮,我的意识畏葸不前,这种感觉也正转化成一种钝痛。对于这样的一个肉体,尽管它沉重、零落、全身各处都在隐隐作痛,但出于达观和无奈,我却重又接受了它。我全然无意去想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什么时候所采取的姿势,只是蜷曲着身体睡着的。
——大江健三郎《万延元年足球队》